顶”。 王薰看他左顾右盼,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雨,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她转头看向月亮,韩令也随她望过去。 却见清冷明亮的圆月中,不知何时映出了郑语的半个身子,郑语的一颦一笑都看得清楚。若非月华中的郑语带着一层淡淡的银色,韩令几乎要疑心眼前的就是真正的郑语。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话: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月华中的郑语轻轻抬起一只手,将缠着红绳的一边鬓发拨到耳后,温和一笑。她离得太远,又只有王、韩二人看得到,真让人疑心是一场恍惚的梦。 “馥之姐姐,人一生中又能见到几次‘月下’的《月下》呢?此番美景,语自然不能错过。” 王薰抬手,作势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净会贫嘴。” 郑语歪过头,假意躲过了王薰的“教训”。她抬起一双灰蓝泛光的眼睛,月华般的眼神轻轻落在韩令身上。 “韩郎君,”郑语的声音也轻轻的,“莫要怪我此前未曾告诉过你此等秘法。这秘法名为‘烛影摇红’,世间亦只有我这二位姐姐会。” 这烛影摇红,是个不怎么出名的词牌名,也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一味毒药,以“催人心肝、折减人寿”闻名。可惜现世蛊毒一概被视作邪术,百毒门早已不复当年兴盛,“烛影摇红”也成为了话本里的“奇药”。 而说回词牌名,韩令是背过许多首《烛影摇红》的,可这时候,却只记得一首: 上阙讲的是:“双阙中天,凤楼十二春寒浅。去年元夜奉宸游,曾侍瑶池宴。玉殿珠帘尽卷。拥群仙、蓬壶阆苑。五云深处,万烛光中,揭天丝管。” 无论是玉殿的豪华、珠帘的华美,还是千万烛火耀目,都是何等兴盛浩大的声势?丝竹萦绕、金樽玉盘,又是何等的欢乐盛世?可人人皆知,烛火总有燃尽时,瑶池欢宴,也不过一场幻影。 而下阙便悲凉许多。“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今宵谁念泣孤臣,回首长安远。可是尘缘未断。谩惆怅、华胥梦短。满怀幽恨,数点寒灯,几声归雁。” 概而论之,无非是大梦初醒、几许愁情、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韩令心中有了思量,便正色再拜王薰:“楼主请讲。” 王薰转过头,在月色下,她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却依稀可以辨认出她唇边的笑意。 “韩郎君大概听说过‘烛影摇红’这味药。这‘烛影摇红’,本就是寿数折减的意向。若是修习这门奇功,则寿数将会折半。” 韩令听罢,心中一时激荡,险些站立不稳。 他方才二十有二,人生中还有七年的时间是被困在囚笼之中。如今生活刚有起色,却要用一半的寿命去换未来么? 耗尽寿命,又有何未来可言? 可他若是不去修炼,没有力量,又何谈为家人报仇呢? 难道要像先前一样,去夺、去抢、去伤害对他毫无防备的人? 月色下,韩令低着头,脸色阴晴不定。郑语看着他,轻声道:“韩令,你不需要拷问自己,强迫自己。你只需要做出一个不后悔的选择,我在你身边。” 她话音很轻,韩令心中却像有一块大石落了地,滚落下山崖,摔得粉碎。 “楼主,”韩令抬起头,双膝落地,腰板却挺得笔直,“韩令愿拜入楼主门下,修习‘烛影摇红’。韩令绝不放弃,绝不后悔。” 他说完这句话,心中轻了一块,却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韩令急忙低下头,一滴眼泪“噼啪”落在琉璃瓦上,紧接着是一场急雨。 王薰站在他面前,自然地抚上他的头发:“好。” 修习之初,韩令便对王薰的武学基础感到十分惊讶。 他第一次遇见一个人,在江湖中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名气,却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武学基础”的东西存在。 但王薰在指导他的修炼时,却总能一语中的。这等聪慧的人,明明已经踏足武林,为何从未修习过最基础的武学? 某日修习结束,韩令实在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楼主智绝当世,为何年少时不曾修习武功呢?” 王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的好奇心真是旺盛。” 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悠悠道:“我年幼时,我的父……符,符先生,不允许我学武功。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入了江湖,便一生也无法摆脱那些纠缠’ “……可惜啊,可惜,我最终也是负了他的嘱托,入了江湖。” 她转头,将桌上的另一杯茶水递给韩令:“你怎么是这个眼神?” 韩令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