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父亲的手指作势要咬,凶巴巴道,“老是戳我的额头,再戳都要变塌变扁了!桓猗才没有质问我呢,他只是以为,我不喜欢他而已。”
李斯这点小心思,他也不是看不出来。
这个做事兢兢业业的大秦臣子,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爱争宠了。他不但会在秦王和自己面前争宠,甚至在荀子面前,也会细雨无声地跟韩非和张苍争宠!
可话又说回来,人非圣贤,哪个能做到完美无缺?就连咸阳百姓眼中,济世爱人的儒家圣人荀子,都会一言不合就举起扫帚跟许朴打架,更遑论李斯这样汲汲于名利的实干家了。李世民是很会换位思考的,面对李斯这点小心眼,只要对方不出格,他就会一直故作不知。
甚至他还认为,也许是李斯从小的生存环境太过恶劣,才会如此渴盼得到旁人的关注和在意?不由得愈发怜惜这位师兄了。秦王注视着孩子饱满光洁的额头,冷嗤一声,“你这额头,莫不是泥土捏的,寡人轻轻一碰就塌了扁了?桓猗问你什么了?”
李世民伸出小指头,戳了戳秦王的额头以牙还牙,把桓猗问他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秦王一听放下心来,又有些暗暗好笑,桓猗一个武将,竞会对着个孩子说″他委屈"?
看来倒挺喜欢世民的,如此甚好。
此刻,李世民突然体会到戳秦王额头的乐趣了:当手指被对方纹理紧密的肌肤弹回来时,会有一种弹弓打中靶物的满足愉悦感。于是,他忍不住探起小身子,又戳了秦王几下一一然后,小手就被大手牢牢抓住了。
秦王冷笑,
“你让寡人不要戳你的额头,自己却胆大包天,这般不敬君父?”李世民使劲想挣脱小手,耍赖狡辩着,
“既然阿父说,人不是用泥土捏成的,并不会一戳就变塌,孩儿力气小,轻轻戳你两下又怎么啦?”
李斯急忙垂首,死死咬住嘴,王上也是要面子的,我绝不能笑!“哦,很好。“秦王命人取水来为他净手,然后飞快抓起孩子的小手,面无表情咬了一口,
“没错,果然不是用泥土做的。”
李世民怔怔呆住了。
明明一点也不痛,但心里难受极了。
秦王是父亲,如果真的爱自己这个孩子,又怎么会忍心咬他的小手呢?他前世做父亲养孩子时,就绝不会这么对待兕子稚奴!这个念头刚闪过,他伤心的泪水就已经夺眶而出了。秦王见状,以为孩子是被咬疼了,忙抓起他的小手检查。李世民气咻咻抽回自己的小手,抓起父亲的左手一口就咬了下去。他一脸郑重仰起头,指着君王手腕处一排浅浅的牙印,理直气壮告诉秦王,“看吧,你怎么对孩儿,孩儿就怎么对你!”刚抬起头准备安慰太子的李斯,忙把头垂得更低了。没想到小师弟胆子这么大,狠起来连君王都敢咬,还不知王上会不会生气,他掺和进去只会火上浇油…
秦王伸出右手,摸了摸这排隐隐约约的牙印,并没有生气,语气还带着几分笑意,
“寡人只是做个样子,你还真狠得下心来?看来当父亲,是要比做儿子吃亏得多啊。”
李世民见父亲这样,心中却一下就愧疚起来,忙抓着他的手腕心疼地轻轻吹着,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了下来。
他原以为,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受这小身子孩童本能的影响会越来越小,哪知真实情况,却刚好反了过来一一
他的年龄越是增加,在秦国待的时间越长,似乎就与这身体的本能融合得越深,而离自己前世修养出来的冷静理智就越远了。尤其在面对秦王时,他时常会做出一些激烈的喜怒哀乐反应。就像刚才,按他是绝不想咬秦王的,可那一刻,他完全无法控制突然冲出来的愤怒本能。
秦王轻叹一声,取帕为孩子拭泪,
“哭什么,你也知道怕了?寡人知道你在跟我玩闹,并没打算要惩罚你。”李世民却更愧疚了,泪水噼啪滴到了衣裳上,“对不起,孩儿刚才不该咬阿父的,我不是害怕才哭的,只是觉得自己时常顽皮不懂事,给阿父添了很多烦恼…”
秦王耐心为他擦去眼角泪珠,温声道,
“可你也给父王带来了很多喜悦和骄傲,放心,父王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李世民泪眼滂沱,看着眼前丰神俊逸的父亲,“阿父真不觉得我太顽皮了些,又太斤斤计较了些吗?”他甚至怀疑,这一世,与自己前世的灵魂共存的孩童本能,是很狡黠懂得看人下菜的,正是知道秦王对自己十分纵容,它才敢在父亲面前肆无忌惮。如果秦王对自己严厉些,多制定些规矩,是不是它就懂得收敛了?秦王伸手摸着他的小脑袋,打断了孩子的胡思乱想,“你若不活泼顽皮些,寡人每日干巴巴处理政事,该有多烦闷?至于我儿斤斤计较嘛,寡人绝不认同此言,你不过是用小牙齿蹭了一下寡人的手,不必这般记在心上…″”
李世民乖乖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吹着父亲手腕上的牙印。一旁的李斯垂手鼻观口口观心,暗叹着:小师弟真是身在山中,不识山之本来面目啊。
从吕不韦倒台开始,在这位君威日重的年轻人面前,满朝文武已无人再敢放肆半分了,前朝尚且如此,更遑论后宫诸人。在他看来,普天之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