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野也跟着起身:“我送你们回去?”
征求意见的语气不算强烈。
程桑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点了点头。推开玻璃门,扑面的凉风让程桑榆缩了缩肩膀。郁野瞥她:“车停在哪?”
程桑榆伸手指了指。
郁野提议:“我帮你开过来,你跟斯言在这里等。”“不用,走过去也不远。”
郁野点了点头,随后一句话也没有,拉下黑色短风衣的拉链,脱下来往她怀里一塞。
程桑榆怕衣服掉地上,下意识伸手拥住,反应过来立即递回去,“不用,你自己……”
郁野已经两步退后,手抄进长裤口袋,一副绝对不会接的架势,“热。帮我穿一下。”
斯言抬起头来,看一看郁野,又看一看程桑榆。这事,僵持越久越奇怪,程桑榆只好把衣服抖开,两臂套进去穿上。她个子算是中等,不高不矮,但骨架小,所以整体显得很纤瘦。。衣服套她身上很大,袖子得挽两圈。
三十来岁的人,被一个学生这样照顾,措辞到动作都很生疏,跟校园文里的青涩桥段一样。
简念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吐槽。
程桑榆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但没再说什么。沿路过去,风衣硬质的料子沙沙作响,衣襟处有一股很是清淡的香气,像沾了点晨雾的皂香。但凡她稍把头低下去一点,就会和呼吸纠缠在一起。步行五百米,到了停车场。
车解锁,郁野坐副驾,斯言坐后座。程桑榆上了车,第一时间把外套脱了下来,丢回给了郁野,“谢了。”
郁野接过衣服,懒懒散散地笑着说了句:“不用谢,同桌。”声音不大,不足以叫斯言听见,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却还是叫程桑榆莫名地心跳错了一拍。
正准备把车子启动,唐录生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这一回声音呼哧带喘的,格外慌乱:“斯言真没回家吗?”
“没。”
“那她联系你没有?”
“唐录生,你最好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那边嗫嚅半响,终于和盘托出。
程桑榆转头看了看后座的斯言,果断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了车。她走远了才出声,语气很是冷静:“你知道我想说你什么吗?”“嗯?”
“傻叉。”
唐录生没还嘴。
过了会儿,他像是反应过来了,“…斯言是不是已经跟你在一块儿了。”“对。”
“你他妈……要人玩有意思吗?!我他妈差点报警你知不知道!”程桑榆冷笑:“你也知道这事有可能严重到要报警?你还发火,你个傻叉有什么资格发火?今天但凡斯言出了什么事情,唐录生你也完了,我这辈子不会放过你。”
那边只有急促的喘息声。
“以后你都没资格再单独带斯言出去玩,这事儿我也会告诉你爸妈,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跟他们申诉。”
说完,程桑榆把电话挂了。
微信拉黑,电话号码拒接。
斯言看着车窗外,那站在夜色里的,正在深深呼吸的身影。“郁老师……他们是不是又在吵架。”
“你妈妈很生气,所以情绪激动是正常的。那也不算吵架。”可能会是单方面骂人吧,他想。她骂人挺好听的。斯言点了点头。
她一直注视着车窗外,过了好一会儿,程桑榆转身回来了,车门拉开,面向她的却是一张笑脸:“走吧,我们去接灿灿。”斯言喉咙梗了一下。
她已经九岁了,有些害羞,再也没法像三四岁那样,每天把“我最爱妈妈了”、“我和妈妈天下第一好”挂在嘴边。但她很想这么说,很想很想。
“妈。”
程桑榆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回答:“嗯?”
“你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程桑榆做了个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的动作,“那灿灿呢?”“灿灿只有两个′最。”
程桑榆哈哈大笑。
董星灿已经收拾好了过夜的装备,提前五分钟下楼等候。她妈妈周晴交代了一番做客的规矩。
斯言说”灿灿来我家不需要那么多规矩”,把周晴逗得乐不可支。两个小朋友坐在一起,叽叽喳喳,气氛一下变得热闹起来。程桑榆笑了声,“鸽子变麻雀了。”
枳花西路与董星灿家离得不远,开了二十分钟不到便到了。两个小朋友一前一后地下了车,手挽着手往里走去。郁野也下了车,把外套穿了起来,拉链拉至最高。这样子,好像又准备夜跑回家。
程桑榆无意识地把车钥匙在手里捏了捏,“……上去喝杯茶再回去?我妈问起今天的事你帮忙说明一下。”
郁野一顿,把拉链往下拉了寸许,露出轮廓清晰的下巴。“好。”
康蕙兰在家一边看电视一边跟老姐妹煲电话粥,防盗门被打开,一下进来四个人,这架势把她吓了一跳。
电话也不讲了,挂断了去瞧时间:“不是说那个舞剧要看两个小时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桑榆没想瞒着康蕙兰,又怕她过多担心,便把事情轻描淡写地陈述了一遍。
康蕙兰对唐录生本已厌恶至极,这下更是永久钉在黑名单里了,只是碍于两个小孩在场,不好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