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刃,队长办公室。
窗外夜色沉沉,屋内灯火幽亮。张老三靠在他那张破旧的藤制躺椅上,眼神幽深,目光如刃般落在桌对面的余冰身上。
余冰低着头,站得笔直,面色苍白却强自镇定。
“余凌霄怎么死的?”张老三语气平静,却让人喘不过气。
“被利爪穿心,一击毙命。”余冰语速平缓,仿佛早已准备好答案。
张老三微微偏过头,半眯着眼,声音放轻了,却像锥子一般扎进人心:“你,有什么要说的?”
余冰垂眸,语气一如既往地恭敬:
“凌霄上午仗着身份,当众羞辱了韩磊。我看不下去,回去劝他——告诉他是非对错,不可再搅局。他听进去了,说愿意亲自去劝汪宇收手。”
“谁知道汪宇一看他不再护着自己,情绪失控,当场行凶,将凌霄击杀后逃窜。”
“后来,余家外族的人……追上了他。汪宇奋力反抗,最后‘意外’死于乱战之中。”
张老三冷笑一声,眼神冷得像夜里的霜。
“汪宇一个二阶小喽啰,就敢杀余家的嫡系子弟?”
“你们余家一个四阶外族带队抓人,还能‘失手’杀人?”
他抬起眼,看着余冰,声音缓慢:
“你真当我张老三是个昏聩老头?真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安排’?”
余冰不敢回嘴,只是将身子弯得更低,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浮现。
张老三看了他片刻,忽然轻叹一口气,语气有些沉重:
“你知道为什么,余烬之刃里,只有你一个姓余的?”
“早些年,你们余家也不止一次塞人进来——我全挡了。唯有你,我点了头。”
他顿了顿,眸中寒意再起:“但别以为这就是我认同你。”
“你若还想在这儿混下去,这案子——给我个能服众的交代。”
“交不了,就别怪我换人做事。韩磊随时能接你的位置,而你,就回你余家的军务司,继续做个替人背锅的喽喽去。”
屋内安静得能听见墙上的秒针声。
良久,余冰低声应道:“明白。”
张老三没再看他,只挥了挥手。
余冰转身离开,走过队伍办公区时,韩磊从工位上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
余冰看了他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轻轻点头,仿佛无事。
可等他一人走出余烬之刃驻地,踏入昏黄街灯笼罩的街道,四周皆寂静无声。
黑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
而他脚步却不急,缓缓地,仿佛沉浸在什么悠长思绪中。
行至街口,他忽然停下。
一阵风吹起他衣摆,他仰头看了看那看似沉睡、实则涌动暗潮的星火城,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星火城中央,高塔之巅。
宽敞而肃穆的大堂内,香炉中青烟袅袅,仿佛时间都慢了几分。
案几之后,余连城翻阅着一摞厚厚的文件,神情如铁,目光不动如山。
而在他面前,余洛轩跪伏不起,眼眶通红,声音沙哑:
“父亲,求您为我做主——!”
“凌霄是我唯一的儿子啊!眼看着就要娶妻生子,为余家延续香火,如今却死得不明不白,尸骨未寒,血仇未雪……”
他说着,声音带颤,泪水几乎要滴落纸案。
“这是天命不公啊!白发人送黑发人,父亲,您不能不管啊……”
这哀求已持续两个时辰。
可余连城自始至终未抬头,手中笔锋游走、落字如刀,对面前的哭声置若罔闻。
直到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轻轻叹息一声,将笔稳稳搁回笔架,整齐理好案上的卷宗,方才缓缓开口:
“凌霄不是被汪宇所杀吗?”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地问个问题。
“再说了,你哪来的白发?凤楼的姑娘给你染的?”
“你一日不在外鬼混就全身难受,手里相好一堆,怎么就没一个给你生个私生子,偏偏只认凌霄?”
话音落下,温润如玉的茶杯轻轻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