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才!”
翠英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头甩手将手里的扫面的笤帚掷在了男人的脚下。
“你干嘛?”玉才被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茶杯一晃,酒也撒在了地上,也许是感觉在哥哥玉德跟前有些丢面子,生气的吼了一声。
“一高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是吧,你是得意忘形了吗?”翠英生气的盯着玉才。
“哎呀,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就在家里跟咱哥发发牢骚,出去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看着媳妇声音缓和了下来,玉才又调侃道:“你说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半吊子婆娘?”
翠英没有理会玉才的话,走过来把笤帚捡起来说道:“你要是在乎俺们娘俩,就管住你那张破嘴,这个村长你能干就干,不能干你就滚回来,省的连累俺们娘俩!”
玉德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两口子打完了嘴仗才问道:“翠英说的也没错,这些话出去确实不能说,好歹你也是个村长唻!”
玉才压压低声音说道:“哎,现在不是搞农村合作社吗?市里有一个领导干部,在县里的干部会议上说农村合作社制度有二十多。”
“二十多是什么?”
“就是什么农民种地使用种子多;种地缺垄断苗多;耕地地头多;收割庄稼掉的多;虫子吃的粮食多;粮食霉烂的多;牲畜瘦弱死亡的多;农具损失的多;地里草长的多;吃菜吃糠的多;吃小豆腐的多;缺粮的多;没有钱花的多……乱七八糟的一大通!”
“额!”玉德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玉德听着弟弟讲完,不免感觉到有些后背发凉。虽然回来没多长时间,但是也听到了看到了国内的一些变化,各地都在搞农村合作社,大家生产建设的热情都很高涨。
但是听玉才这么一讲,才知道这里边存在的问题也真是不少。可是在这种大形势下,讲这些话肯定是不合适的。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还得罪了一大片,工作也没法做了!”玉德悠悠的说话,心里感到一阵的惋惜。
玉德皱着眉头思忖良久,以他作为一个军人的敏锐,他感觉到了这个事情的不正常,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是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只是在心里有些不安和担心。
玉德看着玉才,认真的说:“玉才,刚才翠英说的对。你现在是村长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是说话前一定要有个把门的,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就明白一点,你就是一个村长,上面让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让怎么干,咱就怎么干。不管别人怎么说,说什么,你自己不能乱说话。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和上面保持一致。”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哥!”玉才知道哥哥是关心自己,忙认真的点头应允。
八年了,玉才突然有了小时候被父亲责备的感觉,一股温暖慢慢的在心间流淌,玉才从哥哥身上体会到了来自于血脉亲人的关心。
“哥,我感觉你说话的时候,和爹真是一模一样呢!”
“我看你是又欠揍了呢!”玉德笑着接着说道:“别看你哥现在只剩一条腿了,打你也还是省劲儿的,你信不?”
“你就吹牛吧,找个时间咱俩去东坡的自留地里耍耍!”玉才不甘示弱。
“你们哥俩都多大了,咋还和孩子似的呢!行了,我也忙完了,面条马上出锅,咱们吃饭!”
“虎子,别玩了,带妹妹过来吃饭!”说着,玉才又去搬来了一条长凳和一个杌子放在桌前。
“对了,哥,你猜猜这是啥肉?”玉才用筷子指着那盘黑乎乎的炒肉说道。
玉德伸筷子夹起来一块看了看,然后放在嘴里嚼了几下,说道:“是麻雀?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
“真没劲,你咋一尝就知道了呢?”玉才有点失望,想着还能让哥哥多猜几次呢。
“听玉才说,你们小时候,爹经常把麻雀捉来,扔锅底下烧熟了给你们俩吃!”翠英把两个孩子抱起来放在长凳上,又回去一碗一碗的将面条端上来。
“伯伯,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俺爹偷偷腌的。”虎子忽闪着两只黑豆般的大眼睛说。
玉才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刚想说话,翠英虎着脸冲着虎子说道:“娘给你说的话还记得吗?如果再敢出去胡说八道,看娘不把你屁股揍开花!”
虎子看看爹又看看娘,眼神中透着委屈,但明显是胆怯了,撅着嘴说:“俺记住了!”
“行了,孩子知道了,就别说他了!来虎子,吃块肉!”玉德笑着说道,刚想夹一块肉给虎子,却看见虎子已经将手伸到盘中一把抓了两块肉,一块塞到了苗苗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