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肆虐的风雪终于慢慢停歇了下来,屋后的老梧桐树被树冠上厚厚的积雪压的咔滋咔滋作响。
终于,一根枯枝断裂后砸落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然后一大片残雪簌簌的散落下来。
玉才站起身往炉中添了几块泥炭,伸头往里屋看了看,翠英搂着两个孩子早已睡熟了。
“哥,我帮你把床铺收拾一下,你去睡会吧!”玉才回来坐下说道。
“算了,不睡了,我一点也不困!如果在朝鲜,这个点儿正是偷袭敌人的好时候呢!”玉德说着,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兄弟两人都没有一丝的困意,坐在炉火旁细数着一幕幕的过往,不知不觉,窗外的光线慢慢的明亮了起来。
街上有脚踩踏在雪上的窸窸窣窣的声响经过,这时翠英也披着衣服从里屋走出来抓起水瓢舀了两瓢水倒在锅里,拢了拢头发开始点火做饭。
玉才望过去说:“今天祭祖你就别去了,在家看俩孩子吧,我和咱哥去就行了!”
翠英嗯了一声说:“行,你要当心那个田万和,我我这几天眼皮老是跳,想来想去咱也没得罪过杀人,也就他有可能会找茬儿!”
“行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别整天疑神疑鬼的,他的毛炸不起来,还反了他的天了?”玉才撇了撇嘴不屑道。
玉德这才想起来,每年的大年初一是全村祭祖的日子,听到翠英提到田万和的名字,一个满身泥猴的黑瘦模样的形象浮现在玉德的脑海里,皱眉问道:“田万和,田孬子?他咋了?”
“没啥大事!就是当时我和他一起竞选村长,最后他没选上。然后这小子就处处和我杠,故意找茬拉后腿,年前就窜戳着联合了几个人说要把我拉下去!”玉才说着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不过不用担心,他也就胡折腾罢了,成不了精!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不,他整天在村里横了吧唧的,让你揍了他两次之后就老实了,他就是条吃硬不吃软的狗罢了,不用理他!”
翠英停下手里的活冲着玉德说道:“哥,今天你去看着玉才点,他总是把别人想的太简单了,还那么爱冲动。现在能和小时候比吗,那时候俩孩子打架叫淘气,现在都是成人了,哪里还会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要真是打打闹闹的咱就不怕了,我本来想着我跟着去,如果他要是敢动粗,我就去撕挠他,全村里老少爷们都看着呢,我一个娘们儿家,我就不信他敢动手!”
“行了行了,你就不嫌个丢人,还撕挠人家,看把你能的!你好好在家看孩子吧,你以为你男人就这么蠢?对于田万和这种破坏分子,我们要密切联系革命群众,和他们做最坚决最彻底的斗争!”
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洒向世界的时候,银装素裹的甜水村被笼罩上了一层晶莹的金色。祖宗祠堂就在村东头的土地庙的旁边,祠堂的院子靠东墙的位置是一口水井,井栏石上刻着的“甜水井”三个大字已经被人刷成了红色。
此刻在院中已经支起了两口铁锅,刚打上来的井水倒在铁锅里冒着热气,锅底下的柴火被点燃了发出噼噼啪啦的响声,火苗贪婪地舔舐着黝黑的锅底,不一会锅里的水便滋啦滋啦冒起了细小的水花。
两口锅跟前已经排起了长长地队伍,村民们都相信新年第一天喝上一口甜水井的水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一年的好运气。
田万和端着一个灰瓷碗混在队伍里眼睛在人群里扫视了几圈没有发现水玉才,冲着不远处的侄子田二使了个眼色,田二立刻会意,手指弹着手里的碗阴阳怪气的说道:“年年喝这甜水井的水,也没见这甜水井保佑咱吃饱。这甜水井啊,只会保佑人家当官的顿顿有肉吃有酒喝,咱们这些贫下中农就只能在年三十儿喝稀菜子汤喽!”
“啥,顿顿有肉吃有酒喝?咱村里还有这样的人家?田二,你说的这是谁家啊?”站在田二后面的人问道。
“说的谁,谁知道,反正不是俺!谁家喝的稀菜汤,谁家自己都知道。谁家又是喝酒又是吃肉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田二说着变得义愤填膺起来,提高了嗓门又喊道:“老天爷都看着呢,这老甜水井也看着呢!“
田二的喊声立刻吸引了院中所有人的注意,纷纷转头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万和推开众人瞪着眼睛冲着田二吼道:“你这个熊玩意儿,这大过年的,你瞎咋呼个啥?你知道这里是啥地方不?这里是宗祠,你懂不懂?你要是惊扰了列祖列宗,你的罪过大着去了,你知道不?”
注意到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自己身上,田万和轻咳了两声,又打着官腔接着说道:“咱们村今年收成不好,有的人家断了顿,但那是暂时的嘛!田二说领导家里顿顿有肉吃有酒喝,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至少咱们村没有这样的干部。如果真有这种干部,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