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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商鞅(1 / 2)

北风掠过河西走廊,卷起黄土高原的沙砾,打在栎阳城斑驳的城墙。二十四岁的卫鞅站在渭水岸边,望着对岸荒草丛生的土地,耳畔回响着魏国使节轻蔑的话语:“秦人披发左衽,与戎狄何异?“这个被中原视为蛮夷的国度,此刻正以龟裂的土地与空荡的粮仓,迎接这位来自卫国的年轻士子。

咸阳宫阙的晨钟穿透薄雾,商鞅的手指划过竹简上墨迹未干的《垦草令》。青铜灯盏里的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映出眉宇间刀刻般的纹路。变法三年,关中平原的阡陌间已听得到耒耜破土的声响,可那些世族大夫的冷笑仍像毒蛇般缠绕着新政。“公孙贾纵火焚毁青苗,该当何罪?“他转身问向廷尉,腰间玉玦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越之音。

河西大捷的捷报传入咸阳那日,商鞅正在校场检阅新军。玄色战旗猎猎作响,士兵额头的赤帻如燎原之火。望着这些因军功授爵的黔首子弟,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大梁城郊,李悝抚着《法经》对他说:“变法者,当有破釜沉舟之志。“此刻渭水刑场的血尚未干透,七百具贵族尸骸正滋养着关中沃土。

章台宫的铜漏滴滴答答,商鞅解下相印放在案头。窗外飘着今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在当年徙木立信的南门。老仆捧着素衣哽咽:“君上何不逃往他国?“他抚摸着案上孝公亲赐的彤弓,想起那个雪夜君臣对饮时,赢渠梁将虎符按在他掌心说:“秦国可以没有赢姓宗室,不能没有商君之法。“

栎阳城南门矗立的木杆在秋阳下投下细长的影子。商鞅的深衣被晨露浸湿,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错金鞶带。三通鼓响,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如同渭水暗流。“徙此木至北门者,赏十金。“他的声音清冷如剑,惊起城楼檐角栖息的寒鸦。

人群中的老隶臣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扫过官吏手中的钱箱。三十年刑徒生涯在他脸上刻下沟壑,脚踝的黥印在阳光下泛着青黑。“怕是官府又要使诈。“他扯了扯身旁屠夫的衣角,却见对方正盯着钱箱吞咽口水。卫尉的铜剑突然出鞘,寒光闪过时,那个背着柴捆的少年已挤到木杆前。

当五十金铜钱哗啦啦倒入少年怀中时,商鞅看见太庙方向腾起一片鸦群。宗正赢虔的马车正在百步外驻足,车帘掀开的缝隙里射出毒蛇般的目光。他知道明日朝会上,那些世族又要痛陈“秦法酷烈,有违周礼“,但此刻他更在意那个攥着钱袋发抖的少年——关中大地千千万万的庶民,终于开始相信官府令旗的分量。

城门外运粮的牛车吱呀呀碾过新修的驰道,车辙印里散落着带血的竹简。那是昨日被腰斩的孟西白三族族长,他们暗中焚烧的《田律》条文,此刻正化作青烟萦绕在宗庙的青铜鼎上。商鞅转身走向宫城时,听见有老妇在街角啐骂:“苛政猛于虎!“他握剑的手紧了紧,忽然想起离开安邑那夜,老师尸佼指着星象说:“荧惑守心,逆天改命者必遭天谴。“

变法第五年的惊蛰,咸阳狱中的积水倒映着铁窗外摇晃的火把。公子虔的惨叫声穿透石墙,让狱卒手中的黥刀微微发抖。“劓刑乃祖宗旧制。“商鞅的声音在刑室里回荡,他盯着受刑者扭曲的面容,“但今日行刑不为私怨,只因你门客强占民田。“血珠溅上他玄色深衣的袖口,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当公子虔的鼻子落进铜盘时,远在郿县的田野间,百夫长黑伯正将第三块“军功爵田“的木桩砸进泥土。这个曾经的奴隶摸着腰间新铸的铜簪,想起去年在少梁城头,他举着敌人首级跳过云梯的模样。而今他的三个儿子都在乡校背诵《商君书》,最小的那个天不亮就蹲在村口,等着里正宣布新的垦荒令。

秋决日的渭水染成赤色,七百颗贵族头颅在河滩排成诡异的阵列。商鞅站在战车上俯瞰这片血色修罗场,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魏国边境,那个被乱箭射死的逃兵。彼时他还是中庶子,亲眼看着吴起抚剑长叹:“法之不行,自上犯之。“此刻咸阳宫方向飘来的焦糊味,是被焚烧的《诗》《书》在替旧时代殉葬。

函谷关的秋风卷着残叶扑向囚车,商鞅的白发散落在玄铁枷锁上。当五马分尸的绳索绷紧时,他听见关中大地传来禾苗拔节的声响。咸阳街头正在丈量新垦的田亩,栎阳城头更换的户籍竹简,骊山脚下锻造的箭簇堆成小山——这些声音交织成比五马嘶鸣更震耳的轰鸣。

公子虔的青铜面具在阳光下闪烁,他挥剑斩断绳索的瞬间,商鞅看见云阳刑场的血泊里浮起无数面孔:那个徙木获赏的少年如今已是县尉,被劓刑的贵族在阴间冷笑,陇西的骑兵正用他制定的军律追击戎狄。当躯体撕裂的剧痛袭来时,他竟露出笑意——商於之地的十五座城池正在地图上连成锁链,而这条锁链终将勒住整个天下。

咸阳宫地窖的陶瓮里,醇酒映出嬴驷复杂的眼神。新君将商君制定的律令竹简捆扎妥当,转头对太史令说:“谤者族,告奸者赏,这条还要加重。“窗外飘雪落在当年徙木立信的位置,几个孩童正在积雪的木杆旁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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