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长乐宫。
太后虞氏晨起礼佛有些疲累,用过早膳后,本打算去歇一歇,谁知右眼皮跳个不停,莫名的心神不宁。
这还怎么休息,干脆去园中侍弄侍弄花草,说不定出些薄汗就好了。
虞氏在花园里忙活了半个时辰,果然感觉好了一些,把铲子递给宫婢,正要起身时忽然听见几声犬吠。
虞氏心神一震,她年轻时曾将贵妃养的一条狗亲手掐死,那之后便时常做梦听见犬吠,再后来就连小犬都见不得,时隔多年再听犬吠,虞氏惊吓的跌坐在花圃里,很快臀部发凉,虞氏这才想起这片泥地她刚浇了水……
宫婢们手忙脚乱的上前搀扶虞氏,犬吠仍在继续,虞氏心魂未定,怒声斥问:
“哪儿来的狗叫?去,立即派人去打死!”
虞氏语毕,宫婢们还未领命,就见长乐宫门口闪过一道癫狂的黑影,狂吠着疾速冲进长乐宫,没头苍蝇似的乱跑,像身后有什么更加凶恶的东西在追它似的。
一时间,长乐宫也是尖叫声不断,虞氏高喊护驾,可那些宫婢太监不是护卫,也害怕被恶犬咬到,只能竭力拖着虞氏往宫殿里跑,黑犬却追了上来,虞氏惊叫着整个人向后倒去。
还是刘尚宫提着扫帚赶来,在恶犬扑向虞氏的前一刻,给了它一扫帚,恶犬受打后呜呜乱吠着跑向别处。
禁军这时才赶了过来,十几人合力围堵恶犬,终将那恶犬击毙于刀下,狗血溅了一地。
“属下等救驾来迟,请太后恕罪。”今日在长乐宫附近当值的禁军队心知不妙,抢先请罪。
虞氏被这一场遭遇吓得面若金纸,六神无主,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怒不可遏的质问:
“哪里来的狗?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给哀家去查,究竟是谁放出的狗,哀家要诛他满门!”
禁军队跪了一地,闻言大惊失色,为首那人连忙解释:
“太后息怒。属下等在巡逻时便听见犬吠,循声追狗的同时也立即派人去查问了,得知那恶犬出自御兽园,是今早和安公主派人前去牵出来的。”
虞氏顿时一愣:“和安?怎么可能?好端端她去牵什么狗?”
跪地请罪的禁军们立刻将他们先前探听到的消息一一回禀:
“和安公主在储秀宫做了个大铁笼,把乌月国的七八位贡女关进笼子,又从御兽园牵了十几头恶犬,谁知此事被皇后娘娘知晓,皇后娘娘为了救人,把笼子门打开了,恶犬就全都跑了出来。”
虞氏听了前因后果,先质疑再震怒:
“所以,是皇后放的狗?”
禁军们面面相觑,太后怎么只听后半段,不提前半段?明明是和安公主把狗从御兽园牵出来的,皇后娘娘只是为了救人而已。
但他们也知道,此时此景并不适合跟盛怒中的太后讲道理,硬着头皮回了个‘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虞氏气得直哆嗦,完全忽略了她女儿从御兽园放狗出来咬人那回事,直接把罪名扣在了救人的潘妤身上。
“来人,去把皇后押到长乐宫来,再去前朝将平清王与陛下请来,哀家今日要好好问一问皇后的罪!”
虞氏本就对潘妤心存不满,早就该教训她的,奈何兄长为了稳固潘氏的助力,要她尽力忍让,可今日潘妤胆敢在宫中纵狗行凶,若不加以惩戒,明日岂非要爬到她这个太后头上撒泼了吗?
养尊处优多年,已经让虞氏忘记了自己这个太后当年是怎么来的,她看不见摇摇欲坠的大楚,看不见虞氏如今的困境,两耳不闻朝中事,理所当然的高坐权利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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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妤听到禁军脚步声后,故意用污言秽语骂了和安公主,为的就是让她恼羞成怒对自己动手。
和安公主不负她望,不仅对她动手,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对潘氏不利之言。
有了禁军的阻拦,和安公主伤不到潘妤,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气鼓鼓的去长乐宫告状了。
这结果超乎潘妤想象,她很满意,如今就等‘那边’发难了。
和安公主走后,潘妤便指挥禁军将受伤之人从储秀宫抬出。
那些被和安公主关在铁笼里的乌月国贡女基本都受了重伤,也亏得她们身量比一般女子高,力气也大些,这才侥幸保下性命。
潘妤派人去太医署唤人来医治,心中对这些乌月国贡女的处境有些忧虑,和安公主今日吃了亏,今后定然还要来找她们麻烦的,下回也不知潘妤能不能及时赶到相救。
她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她之前顺手搭救的高大贡女身上,她正坐在储秀宫外的台阶上,从自己裙摆上撕了一片布料,正给自己包扎手臂伤口呢。
潘妤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伤口不算深,却还在流血,知道她们这些乌月国贡女不会大楚官话,干脆一边说一边向她比划起来:
“那个,你伤口没事吧?一会儿,你们回去,收拾一下,全都住到我的长秋宫去吧。长秋宫。我的。”
那贡女不知是不是没懂潘妤的意思,古井般深邃无波的目光始终盯着潘妤,有那么一瞬间,潘妤觉得眼前这人平平无奇的脸配不上她这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