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吾于琴之一道略有涉猎,不知现在可否一试。”均州学子:…”
他们说的那个话,分明是特意用来为难陆安的,没想过作为常态。但现在又不方便说,只能干巴巴道:“可以。兄台,请。”应劭之又是拱手一揖,垂首时,眼底的笑意像是水母向上轻轻浮动了一下,又慢悠悠潜下去。
他当然知道所谓“试验才情"不是常态,但,这个事情实在有趣,他想掺和一下。
应劭之将背上用布包裹的十四弦筝解下来,布铺在地上,他净了手,戴上义甲,席地而坐。
所谓筝曲指法,便是左手揉、吟、按、颤、推、滑、点、泛,以韵补声,右手托、劈、勾、提、抹、挑、摘、打、花、撮、轮、摇等,针对不同的音位,有不同的技法。
青年试音的指法很柔和,很轻灵,像是在抚摩琴弦。但当他开始分指弹奏时……
“铿一一”
一个重音。
“铿一一铿一一”
是接连的重音。
由慢而快。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如同潮水奔涌,又好似擂鼓声声,黑云压城。快得让人心头发颤,压得让人无法呼吸。
只是开场,便已尽显此人功力。
那指法仿佛弹在了每一个人的神经和血管上,将弦越拨越紧,越弹越快,千军万马,阵阵频催。
“将军令。”
陆安听到那熟悉的前调,脱口而出。
其他人下意识侧头看向陆安。
他们以前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完全认不出来这是《将军令》,是那首源于唐王朝的皇家乐曲。
这首曲子应当被战火掩埋了才是,有不少人想要搜寻和复刻,却总是不得其法一一所以,那弹筝的青年是自己将《将军令》钻研出来的?可陆安又怎么听出来的?
只有青年的弟弟注意到,当陆安脱口而出《将军令》时,他那兄长抬眼看向陆安的眼神,如同觅到了知音,亮得惊人。大
陆安之所以能直接听出《将军令》,全然是因为她爱看各种武打剪辑,里面十有八九都会用那首《男儿当自强》的背景音,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一一《男儿当自强》用的曲子就是改编自《将军令》。应劭之一起调,陆安条件反射就想起来了。她看向场中其他人,他们已经完全被这首《将军令》吸引去了注意力,面色涨得通红,沉浸乐曲中竟然沉浸得忘了呼吸。或者,比起忘了呼吸,他们更像是舍不得呼吸,生怕呼吸声打乱了音符。就在琴弦越奏越紧,气氛越来越绷,众人心跳越来越快之际,青年旋律一变,由快转沉,曲调庄严稳重,声音低沉却又每一声都有力度,恰似将军升帐,令人凛凛不敢直视。
曲音排山倒海那般席卷而来,均州州学生面对外人时的那股傲气,全然被这山倒海倾摧毁,自傲之意荡然无存,唯有骇然一一又是一个天才。
一一一个琴道上的"陆九郎”。
这三州文会,到底招来了什么人?此人怎名声不响,以往不曾听过?“铿一一”
“铿一一”
这首《将军令》弹到最后,旋律已成倍紧缩,没有任何停顿的节奏听得众人额头竞已冒了冷汗,几要被那紧迫气势挤压得心肺摧疼。后边来的学子听到这声曲,亦已不由自主地停下谈笑声,怔怔望着这边。“铿一一”
最后一声,琴音悠扬而止。
青年缓缓停了筝曲,夏日沉闷的风,无声地从他指间穿过。“怎么样?”
其他人看着他,但他看着陆安,本来想沉稳一点,但一下子没忍住,翘了个飞扬的笑容:“这《将军令》,弹得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