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油锅
活人为祭当天,陆安郑重其事地戴冠着袍,套上她那双特制牛皮手套,腰间系好装白磷的陶筒。
白磷本是死人火,今日就由死人火来烧尽那些害人的巫祝。三十六名衙役伪装成神仆跟在她身边。
房州通判拍拍陆安肩膀,庄严地说:“九思,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陆安点头:“我会的。”
郎君转身,腰间陶筒水波晃荡,白磷静静沉在筒底。仲秋之月,当祭后土,祈愿丰年。
巫祝作为连接人间与天庭地府的媒介,每到祭祀之时,获利至少万钱。那些钱,一枚一枚,沾染的都是百姓的血汗。只有钱还不够,每到祭祀之日,便有童男童女被烧死,在熊熊烈火惨烈嚎叫,巫祝的威信就在这一声声惨叫中竖立得坚固无比。谁都怕自己家孩子被巫祝选中,谁都不敢报官。
但这一次,以胡姓巫祝为首的诸巫祝感觉到了不对。信众一个都没少,可在场一些人看他们的目光没有以前虔诚了,带着犹豫和打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了群众通风报信的巫祝,其实也只是一群普通人,他们都只有一双眼睛一双耳朵,做不到千里眼顺风耳那样监视着整个房州。不论如何,先祭祀吧。
众巫祝对视一眼,开始摆放祭品。
摆麻,摆稻,配以鸡,配以枣,配以梨,各礼器准备完毕,最中央的,是一片大草席,其上躺了三对童男童女。为了避免他们哭闹,已经提前灌了药,让他们昏昏沉沉睡在席上,等待火焰的燃烧。百姓默默看着,他们没说话,却莫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巫祝们更觉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身周围是一群着黑袍,戴高冠的人在随着马车行进。
行走间,青色烟雾在他们身周飘起,渺渺若行走云端。同一时刻,跪拜在地上的信徒们,有一部分站了起来,毫不犹豫转身迎上去,将那些巫祝抛在身后。
而另一部分信徒因为和钟婆婆不同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看着这一幕,看着其他信徒来到马车面前,高呼:“请云中君降临。”巫祝们立刻反应过来,登时咬牙切齿:“好啊!”原来是来抢饭碗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巫祝们也就不跑了,一个两个面目狰狞,握上了刀。他们倒要看看,这个新人要干什么。
真的太不要脸了,房州这一块是他们的地盘,你一个新人想加进来,老老实实奉钱拜山头,他们也欢迎,但这么明目张胆抢人,就过分了!再听钟婆婆他们喊对方云中君,便齐齐冷笑起来。一一他们就是搞这些神神鬼鬼东西的,天上有没有神,他们能不知道吗?再然后,一个极为年轻的郎君从车中行下,黑袍人张开大白纸亦步亦趋跟行,还有一人捧着坛子弯腰跟在他身边,郎君的手往坛子里一伸,在一挥,白纸忽地无风自燃,仿若火墙熊熊,随着秋风推进,天神在火中行走,面冷若霜。神仆替他喝言:“尔等妖邪!见真神还不现形?”现形?现什么形?
众巫祝一愣,随即疯笑。
你一个小后生,在我们这群老前辈面前装样?火光之中,这所脸上涂有颜料的巫祝笑得张牙舞爪,再对比新来的天神面如冠玉,哪怕是深信巫祝的那群百姓,都有一瞬间忍不住以貌取人了。一一颜即正义,从古至今都是真理。
“天神”沉声:“既然不知悔改,那便不必留情了。”众神仆躬身应是。
火焰烧纸,火舌快撩到人手手套上了,百姓惊呼,却见那火焰近了手套却慢慢熄灭,明明是最酷烈的火焰,此刻却温顺如家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衙役的手套上,泡了盐卤。盐卤可阻燃。一时间,众人皆惊。就连疯笑的巫祝都不笑了,瞪眼看着这群出场就一副高深莫测样子的人。
他们虽然也会两手戏法,但在大伙儿都彼此防备,绝不互通有无的情况下,那两手戏法便也不高深,糊弄百姓可以,但和陆安这种九年制义务教育出来,化学作为主修课之一的穿越者比,就不够看了。他们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为什么陆安能弹指成火,为什么火焰烧到那些黑袍人手上就会自动熄灭。
“停止假祀。“那弹指成火的郎君说。
假祀?
其他村的百姓愣生生看着这一幕,而后眼中亮光渐起。百姓最愚昧,可百姓却也最懂趋利避害。
他们立刻意识到,有可能天灾降临并不是他们祭祀的力度不够大,祭品不够丰盛,而是那些祭祀是假祀,根本送不到仙神面前,又谈何消灾解难?他们迫切希望陆安能证明这一场祭祀真的是假祀,那些巫祝没有真本事!而巫祝们却一下子气焰嚣张了起来,望着陆安,模样很是高傲:“小子,你是要和我们斗法?”
这是他们舒适区啊!
陆安不慌不忙:“如果这能让你们心服口服。”有巫祝怜悯地看着陆安,等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郎君被他们对比得羞愤欲死:“你要比,我来和你比。”
说着,他取出一张无字无画的黄纸,特意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使百姓看清这上面没有任何东西,随后,他咄一声:“六丁六甲速速出列听我号令!四值功曹出列听我号令!四方土地出列听我号令!”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