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入口的千层岩上,青苔勾勒出“生死人,肉白骨”六个古篆。晨雾未散时,三人扶着毒发的李寿穿过九曲藤桥,桥下溪水泛着淡淡药香。张元明忽觉腕间银镯发烫,抬头见百丈飞瀑旁悬着三百六十五个竹篓,每个都种着不同药草,紫灵芝与雪莲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华鹊邈的银针在晨光中一闪,已刺入李寿三十六处大穴:“追魂剑气混着东瀛枯血藤,沈离歌倒是舍得下本钱。”
沈离歌的白玉剑刺穿药庐竹墙时,七百片竹叶化作剑雨。华鹊邈蛇头杖震地,药柜中飞出三百金针结成八卦阵:“带人去寒潭!”离三秋的湛卢剑斩断追击的剑气,背起李寿撞破后窗。
毒烟中,华鹊邈枯手拍碎神农鼎,鼎中千年药渣化作黑龙缠住沈离歌。他返身将羊皮卷塞入离三秋怀中:“以湛卢剑为针,潭水为引……”白玉剑穿胸而过时,鲜血在羊皮卷上洇出最后三味药材。
李澜水葫芦里的残酒突然沸腾,醉梦剑气裹着潭水注入李寿经脉。张元明剑脊拍击穴道,竟震出七枚带倒刺的毒针。当最后一枚毒针离体时,山谷方向突然火光冲天——三百药篓同时燃烧,千年竹海化作火牢。
三日后再临药王谷,九曲藤桥已成炭柱。张元明扒开废墟,在神农鼎残片下找到半截焦黑的《青囊书》。离三秋以湛卢剑掘地三尺,剑尖忽然触及冰凉——华鹊邈埋藏的种子罐中,七叶冰蟾的孢子正在发芽。
山风卷着灰烬掠过残碑,烧焦的“肉白骨”三字下,新生的药草正攀着裂缝生长。三十里外,沈离歌的白玉剑插在溪水中,剑身倒映出的面具裂纹,恰如药王谷重生的脉络。
“沈大人不妨尝尝新酿。”驿站二楼传来醉醺醺的吆喝,李澜水倒挂在房梁,葫芦嘴滴落的酒液在青砖洇出暗阵。张元明抱着剑蜷在灶台后,剑鞘上黏满引火磷粉,离三秋的湛卢剑则深插在梁柱裂缝中,剑柄系着的冰蚕丝绕满整间大堂。
“雕虫小技。”沈离歌剑尖点地,气劲震飞三支毒箭。李澜水忽然翻身落地,醉步踉跄间踢翻酒坛,火舌顺着冰蚕丝窜上房梁。张元明剑鞘猛击灶台,磷粉遇火炸成绿烟,将沈离歌逼入卦位死门。
李澜水葫芦掷出玄奥弧线,十三道酒箭封死生门:“沈大人可知,这毒唤作‘七日醉‘?”酒气入鼻的刹那,沈离歌惊觉内力迟滞如陷泥潭。
驿站木墙轰然炸裂,七百柄竹剑自后院飞来。离三秋的湛卢剑斩断十九柄,却被第二十七柄刺穿肩胛。沈离歌指尖渗出血珠,每滴血都化作赤色小剑:“路常的仇,今日收点利息。”
“沈大人记性不错。”说书人摘下斗笠,由于背对着李澜水等人,使得他们并未看见这人的面容。“当年你毒杀路常的弟子时,也是这般血樱漫天。”他袖中飞出七枚铜钱,钱孔射出银丝缠住白玉剑。
晨曦照亮驿站废墟时,李澜水在焦木下扒出半块玉佩。张元明盯着说书人背影,忽然颤声道:“您是庞……”话说半句却被离三秋捂住嘴。
三十里外,沈离歌踉跄跪在溪边。胸口八重樱纹正吞噬最后一丝生机,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路常大弟子被他逼落悬崖时,手里也攥着同样的星纹铜钱。
“庞春阳坠崖时,手里攥着你的剑穗流苏。”一黑衣人闪身而出,随后抬脚碾碎沈离歌的右掌骨,碎骨声惊飞林间寒鸦。
暗堂莫大家长——莫离渊黑袍翻卷如夜枭展翼,匕首擦着毒针阵逆流而上。银线割破袍角露出内衬金丝软甲,甲纹竟与说书先生的星纹惊堂木同源。“叮!”匕首刺穿白玉剑刃,沈离歌惊觉剑身温度骤降——玄铁上淬着北冥寒毒。
沈离歌滚地避开致命镖,左腿却被钢鞭缠住:“你们怎知……”话未说完,九节鞭突然爆开,内藏牛毛细针尽数没入经脉。他蜷缩如虾,看着自己手指寸寸结霜:“八九玄功...你是……”
说书先生在溪边洗净星纹惊堂木时,莫离渊的黑袍还滴着血珠。“小师叔的醉梦剑,已得三分真意。”那说书先生扶了脸,手中一物竟然是一张人皮面具,随后甩袖震落十八枚蒺藜,蒺藜在青石上拼出卦象,又缓缓地说道:“只是心太软,‘梦回故里‘本该刺膻中。”
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在砚台蘸墨,就着火光写下“沈离歌在三品高手中能拍前八,小师叔能困他半炷香……”突然顿笔,墨汁在宣纸洇出李澜水的侧影,“够资格入师父的眼了。”
他挥袖将铜钱射入古槐,树干年轮间赫然嵌着二十年前的剑痕。沈离歌的残尸在树洞中渐渐僵硬,八重樱纹化作黑水流进树根。“来年此处当生红菇,恰似当年庞春阳最爱簪的朱砂梅……”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