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林羽等一行人正在做着最后的战略部署。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现代人,林羽深知,这一仗关乎于他的命运。此战若胜,得的粮草,足以供养兵卒许久,此战若败,那就将兵权交于荀彧,一同投了曹操罢。
翌日卯时三刻,林羽令士兵朝食,食毕,带领五百羽林兵前往虎牢,佯装攻城。
辰时二刻,林羽勒马立于土坡之上,望着五百羽林军正在组装云梯。
这些士卒皆披两当铠,肩头用朱漆画着玄鸟纹——这是当年孝武皇帝亲设的标识。晨雾中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他握紧手中环首刀,刀柄缠着的葛布已被汗水浸透。
“报!关城戍卒已换防完毕,西面望楼有炊烟升起。”斥候伏在马背上急驰而来,甲片上的露水在初阳下泛着微光。
林羽颔首,昨夜派出的细作早将虎牢换防时辰刻在竹简上,此刻城头守军正是饱食困乏之时。
忽听得关内传来三声梆子响,林羽猛地挥动令旗。
二十架蒙着牛皮的冲车同时撞向关门,车顶湿泥还在往下滴落——这是今晨特命军士涂抹的防火层。
城头顿时箭如雨下,但见羽林军阵中竖起百面藤牌,箭簇钉在浸过桐油的硬藤上,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辰时正·敖仓东阙
荀彧望着丈余高的仓城围墙,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组佩。他身后二百士卒皆作民夫打扮,粗麻衣下却藏着鱼鳞细甲。
晨风掠过仓场,带来陈粟特有的霉味,混着地窖飘出的阴湿气息。
“荀司马,这是敖仓令的手令。”扮作书佐的暗探递来半片竹符,断裂处犬牙交错,“只说借秕糠二百石饲马,要进地窖需进关。”
第一重木栅前,守仓老卒正在查验竹符。荀彧瞥见墙头有弩兵游走,抬起右手一轻挥——这是约定暗号。
突然西面粮垛窜起浓烟,二十余民夫装扮的死士齐声高喊“走水了”。
趁乱之际,荀彧命人守住仓门,带人进入地窖,青铜锁匙插入机关锁孔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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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二刻·敖仓地窖**
火把照亮了窖顶的蛛网,三万石粟米整齐码放在樟木仓廪中。荀彧抚过仓廪上的火漆封印,忽然指尖触到凹凸纹路——竟是未央宫少府监的朱雀纹!这些本该供给雒阳禁军的军粮,缘何会在此处?
“水道入口在此!”士卒撬开青石板,霉湿的冷风扑面而来。
从水道入口进去后,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五艘槽船正拴在石桩上,船身还带着黄河的淤泥。
荀彧蹲身细看船头刻痕,三道波浪纹中夹着细小的“耿”字——这竟是三十年前耿弇征讨陇西时打造的船!
“先生,我们的船太小装不下三万石粮草。”
“先运六千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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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初·地下暗河**
槽船首尾相接,在漆黑的水道中顺流而下。
荀彧握紧船头的青铜司南,听着头顶隐约传来的马蹄声。水流突然变急,前方出现三道岔口,他迅速举起火把照向洞壁——某处岩缝里嵌着半枚五铢钱,这是昨日死士留下的标记。
当戌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水面时,最后一艘槽船正驶出芦苇荡。
对岸亮起三簇绿色狼烟,林羽的赤色大纛在暮色中猎猎作响。忽然身后传来战马嘶鸣,荀彧回头望去,但见敖仓方向腾起火光,隐约可见“牛”字将旗在烟尘中翻卷。
“加速!”他扯断腰间玉组佩抛入水中,翡翠珠子在月光下划出莹绿的弧线,“告诉林将军,牛辅的追兵到了!”
赤色大纛在暮色中忽的卷起三折,林羽按刀立于河岸,看着最后一艘槽船在芦苇荡中转向。
对岸马蹄声渐近,他伸手抚过岸边垂柳——叶片背面凝结的夜露尚未滴落,牛辅的轻骑比预期早到了半刻。
“起蒺藜。”他话音未落,二十名士卒已拖拽着浸油的草绳退入柳林。
河滩浮土下突然翻出成排铁蒺藜,月光照在淬毒的尖刺上泛起幽蓝。这些依照《墨子·备穴》复原的守城器械,此刻却成了截断追兵的天堑。
第一匹战马在嘶鸣中轰然倒地时,荀彧的船队正穿过最后一道水闸。青铜闸门上的饕餮纹沾满淤泥,死士用洛阳铲卡住齿轮,暗河水裹着前朝铜钱从缝隙喷涌而出。
牛辅的玄甲骑兵在河岸列阵,马槊如林指向对岸。
林羽嗅着风中混入的桐油味,抬手抹去眉骨凝结的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