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几十个灰头土脸的流民，没人说话，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落叶上，像踩在人心口上。
破庙那边已经看不见了。但是血腥味还没散，赵乾能闻出来，他们刚杀完人，抢了粮，还有武器，也就意味着——很快会有人回来找他们的麻烦。
“别踩草地。”他回头说了一句，声音压得低低的，“靠右边走，脚印不容易被发现。”
许大勇走到他身边，小声问：“赵兄弟，真就这么一路走啊？咱这帮人也太累了。”
赵乾看他一眼：“累也得走，不走，等下被他们追上来，你觉得还能有谁活着？”
许大勇张了张嘴，没接话。后面有人咳嗽，有小孩绊倒，有女人喘不上气来。赵乾听得出来，这一群人已经快到极限了。
“前面山口有片林子，到那儿再歇。”赵乾说着，把速度稍微放慢了点。
他们现在没有地方落脚，没有足够的吃的，甚至没有一块能睡觉的地儿。赵乾走一路，脑子也转一路。他不是没想过靠山落脚，但他清楚，那些地方不是他们的。要想有地，就得抢。抢下一个寨子，拿下粮、拿下人、拿下位置。
但在那之前，他得先稳住这帮人。
“赵兄弟，”许大勇又开口，“你说，那几个没死的匪徒，会不会回去叫人？”
“肯定会。”赵乾说，“如果骑马，一个时辰就能杀回来。”
“那咱不是白跑？”
“跑？谁说我们要一直跑？”赵乾看着前面山道分叉的位置，停了下来，目光盯着一块岩石后面不大的平台。
“就在这儿设伏。”他转过身，扫了一眼队伍，“大勇，你带四个年轻点的，埋到那边林子后面，人一进来就砍马腿；小宝、铁柱，你俩埋后面，挖坑，挡住退路。”
许大勇愣了下，“就我们这几个人？”
“他们以为我们是逃命的，肯定会放松警惕。他们只要一松懈，我们就有机会。”
赵乾说得很冷静。
他顿了顿，扭头对队伍恶狠狠地喊了一句：“剩下的都躲好，谁敢乱跑，我先废了他。”
没人说话，气氛压得死死的。
赵乾拿出那把沾血的短刀，刀锋还没干透，贴着他大腿挂着。他转身往伏击点走去，最后说了一句：“他们追过来的速度不会慢，我们现在只有一次机会。”
赵乾把人安排好后，自己先往前摸了摸地形。山道这块位置不错，两边都有坡，后面是个拐弯，走马的速度一快就刹不住——要是能把第一批人卡在这儿，他们连反应都来不及。
“这边埋两块大石头，马一过来就推下去，先解决头头，后面的就乱了”
赵乾比了比边上两块岩石说道。
“这……赵哥，我们这是要真杀人啊？”小宝站在旁边，脸都白了。
赵乾看了他一眼：“不杀，他们回来就杀你娘！”
小宝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你们都给我听着。”赵乾站在坡上，声音不大，却很冷静，“我们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抢了我们的，我们抢回来；杀了我们的，我们一刀不落地还回去。”
赵乾扫了一圈，流民们脸上都没什么血色，但眼神不再那么慌了，随后继续说道。
“谁动得了的，就上；实在跑不动的，照看孩子和老人。”
安排完毕，天色还没全亮。赵乾蹲在坡下，拿根树枝划着土地，算大概的动线。两边树枝被他清掉一排，露出伏击口。山道口撒了几把碎石头，踩上去响，提前报警。
这时候，有人悄悄凑上来，是个二十出头的汉子，脸上带血，眼圈发红。
“赵兄弟，能给我一把刀吗？我媳妇在后面，她腿摔了，跑不动了。”
赵乾看了他一眼，“你杀过人没有？”
那人摇头。
“你敢不敢一刀捅下去？”
那人咬牙：“敢。”
赵乾点了点头，“拿着这个，手别抖。”
他把自己腰间那把柴刀交过去，然后给他指了个位置，“躲着，他们看不见你的位置最好。一动手，照着马肚子砍，别管人。”
那人抱着刀走了，背影一瘸一拐，但眼神是坚定的。
赵乾心里明白，他们这仗赢了，也就能多活几天；但要是输了，那今晚这堆人连尸体都没人收。